她们牺牲的地方——乌斯浑河,位于黑龙江省东南部林口县境内。“乌斯浑”是满语,意为凶险的河流。
年冬,日本关东军纠集伪蒙、伪满军在松花江下游北满和吉东地区,对东北抗日联军进行“三江大讨伐”。年5月,日寇侵略者对第二路军实施“重点围歼”(抗联组织过三个路军,总指挥分别是杨靖宇、周保中、李兆麟),为打破日伪近7万人对佳木斯地区的讨伐,周保中指挥第二路军主力从依兰地区向五常地区西征,自己则亲率留守部队坚守根据地。
年7月,由抗联四军、五军等部队组成的一千余人西征部队,踏上了艰苦卓绝的西征之途。第四军及第五军的女同志也被合编成妇女团,随主力西下,冷云是指导员。
遭到日军多次围追堵截,抗联战士伤亡很大,原二三十人的妇女团,仅剩8人。10月下旬一天,抗联第五军第一师仅剩一百余人到达林口县刁翎镇柞木岗,被乌斯浑河挡住去路,无法夜渡,经过数日的奔袭,战士们又饿又累,师长决定在岸边休息一夜明早过河。
10月的北方天气已非常寒冷,露营后,饥饿难忍的战士们在牡丹江支流乌斯浑河畔生起篝火取暖,被日伪特务葛海禄发现。葛海禄原是抗联某师副官,后叛变投敌,成为日本的密探。他在侦查守望哨查看时发现远处有火光闪动。他是当地人熟悉地形,又了解抗联的活动路线和行动特点,即向驻扎在样子沟村的日军小队长桥木报告,桥木又报告了上司熊谷大佐(此人不久后被抗联攻击、兵败剖腹自杀)。因这一带活动的抗联较多,熊谷亲率三十余骑兵,调集包括熊谷兵团、伪军、森林警察共千余人,携带迫击炮、机枪等重型武器,趁夜幕悄悄将将士们包围。拂晓时,看清情况后日军开始偷袭!
当时战士们正准备渡河,因没渡船只有淌水。师部参谋金世峰水性好,师部派他下河探路。下水后,金世峰没走多远就无法站立,不得不改成游泳。
乌斯浑河两岸到处都是柳树丛,下面是膝盖高低的茅草,冷云等八位女战士就隐藏在里面。开始,敌人并未发现她们,因前一晚宿营时,按常规男女战士分开宿营。师部原计划金世峰探出涉水通道后,八名女战士率先过河、大部队警戒掩护。战斗打响时,女团未暴露,日军火力都向着男战士营地。身经百战的抗联战士,很快组织起反击并转移。此时向东渡河已不可能,部队向西进入密林。但敌人人多火力猛、紧咬不放,形势越来越危急,抗联将士面临被围全军覆没。
在此生死关头,冷云果断组织女战士开枪,侧袭敌人。冷云对大家说:“同志们,我们是共产*员、抗联战士,宁死也不做俘虏!为祖国的解放而战死,是我们最大的光荣!”日军侧背受到攻击,以为中伏,随即掩蔽还击,由于八姐妹仅有3支步枪,子弹很快打尽。日军将八姐妹逼到河边,当发现只有八名女兵时,猖狂地边打边叫:“乖乖投降吧!皇军不会亏待妇女!”
当大部队发现八名女战士没冲出包围后,多次组织回来营救,因日军火力强大未能成功。被包围的八名女战士投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,挽臂涉入了冰冷的乌斯浑河中。
当金世峰向水中摸索试渡、八位女战士进入河中时,敌人炮弹、子弹倾泻而来。这时,岸边的队伍边打边撤退到离岸不远的林子里,八姐妹被困在河中。金世峰因先下水,已无法和她们联系,八位女战士在奔腾的河水中,在炮弹掀起的浪花里,时隐时现,最后全部消逝在汹涌不息的乌斯浑河中……
后来,她们中几位的遗体被找到,浑身弹孔累累。战友们将她们就地掩埋。此后的几十年中,乌斯浑河曾经改道,牡丹江几次大水,烈士遗体的掩埋地再也无从查找。
但遗憾的是,西征归来途中的艰苦的战斗,却击垮了第五军第一师师长关书范的意志,不久,他就下山与日本人谈判,接受收编,欲做汉奸!后被周保中将军下令枪决。八姐妹用生命捍卫来的竟是这样一个懦夫。
冷云,原名郑志民,年7月11日生,汉族,黑龙江省佳木斯市桦川县人,家境较好。年,进入县立女子师范学校,9.18事变后,她积极抗日救国。年加入中国共产*,在中共佳木斯市委领导下从事秘密抗日活动。年12月,被分配到南门里小学(解放后改名为冷云小学)任教,并与上小学时就由家中包办婚姻的伪警察孙汉奇结婚。年夏,为摆脱死心塌地当伪警察的丈夫、避免暴露身份,她和进步青年教师吉乃臣出走,一起加入抗联。后改名冷云,任文化教员,吉乃臣则改名为周维仁,在五军秘书处工作。志同道合的两人在抗日战场结为夫妻,并肩作战。
年初夏,她产下一女,丈夫却在战斗中牺牲。两个月后,抗联第五军开始西征,刚刚经历丧夫之痛的冷云,又不得不忍痛别子,她把襁褓中的女儿托付给当地老乡抚养,随军西征。当时,第一师只剩一百多人,躲进密林进行了27天颗粒未进的饥饿行军,靠采野果、吃山蘑菇维持生命。冷云挺着虚弱的身躯,带领仅剩的八位女同志坚持行军。10月下旬,当部队行进至乌斯浑河畔遭日寇包围,为掩护部队突围,冷云率战友战至最后一刻,壮烈牺牲。而她的女儿也再没有音信。
八女烈士是:冷云,23岁;班长胡秀芝,20岁;班长杨贵珍,18岁;郭桂琴,16岁;黄贵清,20岁;李凤善,19岁;安顺福,23岁;王惠民,13岁。
最小的王惠民是林口县刁翎镇人,大家都叫她小王,牺牲时才13岁。她是举家参加抗联的。她父亲牺牲后、大家都瞒着她。据幸存的战友徐云卿(年去世)在《英雄的姐妹》书中回忆,小王睡觉时总抱着她的胳膊。有时徐云卿很晚才回宿营地,她就瞪着大眼睛睡不着。
牺牲后半月,战友们只找到她的背包,里面有个拳头大的萝卜,啃去半边……